星期一, 8月 27, 2007

初秋

秋涼,回想起來,鬆軟的秋葉也不是隨處可踩得到的。首先要有樹,有扶疏老樹;再則清掃不可過勤。厚暖衣物包裹上身,比較容易忘記自己的單薄。

自從暴跳衝動地決心搬離,每天都能找到理由來背叛這個住了將近三年的地方。從聲響到氣味、從管理員到人際關係,有毅力的話或可寫本名為十萬個為什麼的徹退集。

失眠,不禁開始鄙視自己。
起床氣脫離身體,在距離頭頂1m的高處對自己和回憶冷漠。惱人的人事,再遇見,只任由心跳變化,深呼吸深呼吸,表面寧靜,心裡也沒有話語。心裡明白,不用說了。

要是這世上沒有語言,只剩下眼光閃爍和心跳呼吸,我大概能活得輕鬆許多,但同時有大半的人會悶死掉,配合大家,努力張開嘴巴。當作一件事而非溝通工具來看待,語言就有趣了。逐漸知道不少畫家同時有書寫的習慣,十九世紀梵谷和孟克是,十七世紀的魯本斯也是。雖然住在以巴洛克風格為老城特色的德列斯頓,但對巴洛克風格,我還是無法親近,注意到魯本斯是因為將遊比利時和荷蘭,一心想了解的,倒只有安特衛普這個城市。主要的原因是,準備的時間不多了。


星期六, 8月 25, 2007

還是喜歡

還是喜歡,風吹過樹的聲音。
吊掛的葉片沙沙笑響,是屬於夏天的愉悅之一,要到了冬天,風便呼嘯過空疏樹枝,又快、又冷。

將我們連結的一件最重要的事,是書。Paulo Coelho的Der Alchimist是其中一本。我想它可能就是妹妹心裡一本重要的書: 小小牧羊人。在書的開頭,有一則Oscar Wilde改寫的寓言,內容大概是說,美少年水仙因為著迷於自己的美貌,每天森林裡一個池塘邊看著自己的倒影,有一天竟因此落水溺死,在他落水的地方長出了漂亮的花,就名為水仙囉! O.W. 改寫卻在之後,甘甜的池水變鹹了,森林裡的仙女問池塘為何哭泣,池塘回答,我因水仙的死感到悲傷。仙女說,這也難怪,你是唯一能這麼靠近仔細地觀看他的美麗的。池塘卻問,他真有這麼美嗎?仙女驚訝地問,他不是天天對著你照鏡嗎?池塘靜靜地想了一晌,說道,我確實因水仙哭泣,但未曾察覺他的美麗,我因他哭泣,因為我從此看不到自己的美麗在他眼底的倒影。
可不是種美好的交會嗎?

手邊還有朋友推薦O.W.的兩本書,還沒覺得讀上心,但他寫過的一些關於藝術的簡短句子,使我好著迷。(但可能更多是迷迷糊糊如在霧裡似懂非懂地飄浮,但有人能創造出這種霧,也是件感人愉快的事,不是嗎?)

若問自己現在最想要什麼?那便是,來自深處乾淨輕快的開心、像星空那樣。燦爛的愉快仍顯得有點遙遠,如藍天,高高。耐心等待,賴著,糊著,生活。


剛看完燦爛時光,好喜歡。
因為是看義大利文版,理解有"先天上"的缺陷,但關於這部片子,啾寫得極好,是很好的入片引導。看得哭著笑,笑著淚落,如此,我想,我應該是看懂了,六小時的行雲流水之間按落生活的各式味道,自然服貼地,如歌般地,卻總是向前、向前。演員自然精準的演技,除了那爸爸還保有義大利特有的誇張手勢外,其他人的感情舒發可算是國際化、可通用的。該怎麼說呢?我好喜歡劇本裡安排各種情緒的展演方式。除卻演技,覺得那些情感交流互換的方式本身也是感人的,安靜又深切,重可輕淡,輕可誇揚。昨晚在T中魔的Blog讀到日本導演小津安二郎罵演員的話:「高興就又跑又跳,悲傷就又哭又喊,那是上野動物園猴子幹的事。流行歌詞,笑在臉上,哭在心裡。說出心裡相反的言語,做出心裡相反的臉色,這才叫人哪。」
一直想著情緒或情感表達這件事。並不是說要戴著面具生活(日式)或表演(義式),但使用我們所擁有的語言,做人,假戲真作,真假逐漸難辨,找自己。竟還關乎進化論! 中式的婉轉有時令我懊惱厭倦,德式的冷硬也令我抓狂,幸好因為全球化,個人性格發展也算是自由獨立了吧,我能趨近任何想像的國度,不是嗎?是嗎?

星期日, 8月 12, 2007

行止在周日 前 後

昨晚說是要和同學討論競圖的工作。超簡短寒暄時說這種話,會反射性地發出笑容可掬、眼神放光,前程似錦的小小溫柔女強人的神光,其實一點意義也沒有。晚餐吃吃喝喝二個多小時,末了,腦力急速激盪二十分鐘,從兩人爭辯到兩人陶醉,從10cmx1ocm的便條紙到後來覺得可以更奢侈,撿出一張A4來,畫了一些未必更精細的夢,兩人拍手通過。她慣性說設計無聊沒有意義卻工作超有效率,我常有奇怪奢侈的念頭卻懶於動手。兩人想法南轅北轍,文化代溝加上經驗差距,有時討論設計幾乎翻臉拍桌子。所以,雖然交圖在三天後,但我們決定讓星期天空白,因為神聖的星期天啊,不應該驚擾眾神、不應該爭吵。

這就是悠閒的星期天的由來。
最近,我總是在早上把Mail回完,邊吃早餐邊看酪梨壽司的日記,哈哈大笑。餐後,洗洗刷刷,有些記憶片段從空氣縫隙掉落,沒留意就給劃過,眼前再度蒙上一陣薄霧。用幾分鐘前的開心努力地抗爭,生活還要向前。
有好幾個遠近不一的旅行計畫。有虛擬的、有真實的;有一天可來回的、也有一周或更久的打算;有朋友邀約的、有邀朋友的、當然也有一個人的打算。可是同時我心裡又一直想著錢的事。太輕巧的願望,有一些沈重的束縛壓一下會比較平衡。
有好多閱讀的願望。最奇異的一個可能是古文觀止。兩天前從平靜中突然落進極度的沮喪,已經是沒有理由的沮喪,毫無訴說或抱怨的願望,只剩兩個字,救我。難受著,突然想讀大學,其實以前也不曾認真想過的事,但就想感覺,如暮鼓晨鐘般的行歌: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 ...
就這樣我開始想念溫文儒雅的古文。

最近看到一個文字風格很喜歡的Blog,寫到關於台北的故事,台北確實是那麼地精彩。為什麼我要離開呢?自己也懷疑了起來。
但我確實是想離開的。不只是旅行而已。就像有些地方我真的想去,不只是旅行而已。
但人在異地,必然吞下分離的苦楚,包括自己的離席。特別是,在旅途中偶然遇見的交心知情,想起總是又美好又疼痛。我懷疑像我這樣情緒起伏強烈的人,是不是先天上與漂流的行為衝突?曾經疲累地和一個朋友說,希望下一站,能夠安歇,不要再說再見。然而,又會不會是我,根本一直跟隨著,衝突的發生?

最近"探索"著 La Meglio Gioventu的故事旅行。因而興起畢業旅行的念頭,要打工存錢,再次殺進義大利靴子裡。其實不只是陽光美麗的義大利,所有我去過的地方我都喜歡。世界上根本沒有不好的地方。這是學習景觀得到的眼睛,所有的地方,都能找到的,它特別使人懷念的品質。分析是一回事,設計是另一回事,我想,我也像sleep,其實對都市空間、對使用者行為、心理更感興趣,雖然我也愛自然原野的清新樸實。我想,我雖然主意很多,但根本就懶得做設計,分析倒是比較能自然發生。

星期二, 8月 07, 2007

過程 2.

La Pianiste, 2001
《鋼琴教師》(Die Klavierspielerin)
導演 Michael Haneke
主要演員 Isabelle Huppert Benoit Maginuel

她實在是 太 棒 了 hm~ma!
雖然我看過的片子很少,但反正 Isabelle Huppert(
伊莎貝拉雨蓓) 就是我目前最喜歡的女演員。線條優美,動作俐落甚至有些許僵直,但獨樹一格,不賣弄而依然風情萬種,穿過她的眼睛,彷彿以為能看見角色靈魂、霧一般。我看過她的兩部電影(而已 :P) 如此自信美麗、冷靜風采,令我覺得單身到老也不會是壞事...。

簡 短而言,單論故事內容的露骨程度,已經超越Kissed,雖然鋼琴老師的病態似乎能說是相當然爾: 40歲未婚、受同居的母親嚴格監控又同寢、情欲無法正常舒解,就,看色情影片和偷窺。這講起來,以今天耳目充斥驚世駭俗故事的小老百性標準來評估, 小小病態而已,怎比與死人親熱聳動。然而,我必須說,看這部片,身體健康適宜,我從來沒看過這麼一個劇情合理我又一步也預料不到,愈到後面,每一刻,都驚 訝、而驚訝尤其分辨不清感受 : 是痛、是笑,是優雅還又是病態、是俐落乾淨還又噁心發臭。劇情不俗,演技更上。它絕對是感官的,可是再再只是強化心情感受,男女主角都很美,但大多時候,我只是無法放過他們的眼睛及簡少的肢體語言、稍縱即逝的身影,情緒緊隨抽動,無解而多變。

是愛情呀,愛情的遊戲;就遊戲的觀點來看,故事中的男女主人翁都玩得起、也玩得投入。是悲劇嗎?我只願說,這是個很純粹而精彩的故事。不妨細細享受主角飆戲,感受遊戲裡一份份情緒,這笑捧著淚、痛夾帶笑的過程,是遊戲中最精彩的部份。這也就是我要反駁許多影評的地方,其實看了雖然很痛但真的會笑出來的,倘若視人與人的互動為一次次邀約,衝擊有時候哭了有時候笑了有時候於是生氣了,就是遊戲而已呀! 再不然,不過是戲而已嘛...。不要說是男女主角之間,就是老女人與她的老媽媽之間,也有著這樣的互動: 有一次她晚回家,一進門,媽媽給她一巴掌,她說: 妳瘋了!? 媽媽再給她一巴掌,立即她就給她媽一巴掌。這樣我就笑了...勢均力敵才玩得起呢,感情長長久久...
別開玩笑了,在感受中在純粹裡在愛戀中在靠近心的地方,哪裡還有道德與法令的位子?緊抓著病態思想,又怎能放鬆感受情人對遊戲的興奮期待呢?
琴音落落或似波濤而來,美麗不絕於耳,輕脆在心裡釋化為霧,臉紅心跳。誰知道,玩局散了,剩下的只是那樣的一悶聲。


願大家身體健康,並早日欣賞佳作、看到最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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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想一下,覺得也難怪,在東方社會裡可能比較不能理解這 ' 遊戲 ' ,這不是我的發明,電影盒子上大約也是這麼概述劇情,若我印象無誤。因為東方社會關係透過宗族與禮俗強大地維繫著;但在西方,個體不用和不感興趣的別人往來,就是親人也一樣,可以冷淡、可以親密。在這樣對等單純的關係裡,關係是為邀約,合則來、不合則去。
然而,遊戲的關係,在泰戈爾的詩裡也見得到的,不能說是西方思想產物。只不過,簡單純粹,在西方的觀念條件裡比較容易實現。

星期一, 8月 06, 2007

違心之言

Kramer v.s. Kramer (1979.)
導演 Robert Benton
主要演員 Dustin Hoffman Meryl Streep + 好可愛小男孩

透過雪花看這部和我差不多年紀、拿了多項奧斯卡大獎的溫馨劇情片。材料平凡,但將離異男女的心理矛盾和生活變化刻劃得細膩溫柔,感受札實感動。感謝好萊塢,我的腦都不用動。如果生活往深處走,不知何時,發生斷裂與荒唐、缺點暴露明顯,灰頭土臉、上前或脫逃...但無論如何,個人缺點和過失都能修調,在努力裡、在時間裡。當自尊執著和實情的矛盾逐漸消解後,脫出的成熟顯得如此美麗。這稍有年紀的美國寓言,說得我也有點心動了、想長大 :-) 有矛盾難堪,但沒有掙扎,只是向前走,安靜長久地、笑笑的。

Kassel Documenta 12

世界三大視覺藝術展
威尼斯雙年展(La Biennale di Venezia)
巴西聖保羅雙年展
(The Bienal Internacional de Sao Paulo)
德國卡賽爾文獻展
(Kassel Documenta 12) 16/6~23/9 2007


好興奮...


三個問題組成這一屆主題:

1. 現代是否已成為(吾輩之)古典?

2.何謂生?

3.怎麼做(教育)?

星期五, 8月 03, 2007

過程 1.

Kissed
《特別的吻給特別的你》(Todeskuss)

導演 Lynne Stopkewich
主要演員 Molly Parker Peter Outerbridge
「 我從不曾找到任何可以取代屍體那種狂烈靜謐的事物。」

死亡與愛情,是藝術表現上最最重要的題目,奇詭地融合在這個畸形的故事裡。
因為它的畸形,你未必反感,但很難產生慣性認同,保持距離,凝視而再度發現愛的徵兆如此熟悉,在死亡腐敗的氣息裡,愛情芬芳如花嬌媚,觀看時可說不無喜悅,幾次感覺導演的黑色幽默,意象拼貼上有好幾番清新創意。
它在愛情發展上不厚重、不深刻,但準確地劃過愛情所在的位置。
在死亡的黑暗幽谷中,女主角開放自己所有的感官,浸浴在生與死交界上的爆發與光芒。如同原著小說,全片採第一人稱,一點點吵,告訴你什麼是愛(死人如此美好~)。

故事的開始在女主角的青春時光,畫面上過於鮮麗的色彩讓我覺得很俗很難受,但與下半場冷靜的葬儀場合中大方優雅的花飾呼應良好。她帶著花來(原本在花店工作),表示對從事葬儀業的興趣。老闆告訴她業務如何繁忙,並特別囑咐別穿黑裝,因為那太沮喪。她的眼睛閃閃發光,像是任何一個對工作充滿好奇與熱情的女性。她了解身體、了解皮膚底下各器官完美的組合;她察覺死亡所代表的結束、和那之後綿長的影響,靈魂,仍徘徊,血液之中。
終於她跨出了第一步,親吻一具漂亮的男屍,置身極喜的光芒之中。當她將任務完成,將棺木送到告別式會場,儀式進行,只見一個女孩站在教堂後方,撫著嘴唇嬌羞地回想。
她總是穿得像是赴約會般美麗。
「所有我所能看見的,就是光」
「就像是看進太陽,但不因而失明,完全地消解於其中」

男主角M,是活的。
她對M直覺地信任,向他說明了自己對死亡的身體的種種感受。她和他發生關係後,隨即跑去找死人,至少在劇本上,高潮在那裡被描述。
「這事是關於,超越我的極限」

M開始追蹤葬儀社裡處理(好像不能說進出)的年輕死男子資料,追查她尋歡的蹤跡。
有個有趣的畫面是,有一回他佯裝致意,去看一個新進的男屍。「他看起來很棒」他向隨侍在側的女主角說,背景音響是死風琴音樂和哭泣,這一三角關係的妒忌火焰熊熊、熊熊地燃燒....我的腦袋裡笑聲好大。

M於是開始裝死人: 死人裝、死人粧... 這當然不真,連我都能想像,光是心跳便已經太過吵鬧。那於是他就沒辦法嘍... (結尾太遜,不提也罷。)
「愛是渴望」



死亡,它不可改變,你怎麼去想?
根本沒想。如果願意在這裡徘徊,那便在這擁有了自己的一個天地。
這故事劇情其實挺簡單。可是切入點很特別,大膽又輕快地重組了愛情和死亡兩大課題的關係,而有了足以列為ArtHaus系列電影的條件。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相關資料
〈特別的吻給特別的你〉
ArtHaus (附英文說明, Musik頁面的第一張圖好像是雲門的舞作耶,若是,小台灣又可以小小地滿足一下虛榮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