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7月 31, 2007

暮色浮動向何方

那樣迷濛的光,如果隨時間而愈來愈亮,也能走進白日的。
錯覺一天又即將開始。

上一次感覺迷茫之光的特別,是在〈橘次郎的夏天〉一個場景裡,兩人在公車亭待到天明,一幅實在不行了的景況。當時也不是很認真地看,做著什麼一回身看到灰撲撲的螢幕,透涼透涼地,一下子想起去年在義大利,路邊睡醒的心景: 不知道醒在那裡,接下來一天也只有未知,望著天,漸漸地亮,好舒服呀! (去義大利自助旅行呢,一定要事先把預算估清楚,旅館訂好,否則就知道什麼叫做絕人之境......修女慈藹的笑顏雖溫暖,卻渡不了一夜路宿街頭的寒冷。)


最近一次看〈橘〉片,覺得,賈章柯片裡有許多類似的處理方式。
昨天沒留意拿了一部看過的片子,北野武的 Hana-Bi〉(火-花),見到第一個畫面就知道。但真的一點也不記得劇情演變,我想,上次看和這次一樣,它一直一直使我想到別的事;我一直一直在想事,到最後,什麼劇情也不記得。更也不想談,想了些什麼。

我想,和賈章柯的片子不同的是,北野武導演畫面有如舞作,流動綻放。心情也真像看雲門作品一樣,我總是不夠專注,舞者肢體線條一個勾動,便引我聯想遙遠時空或神話幻想。賈章柯的處理畫面很是特殊敏銳,看著像逛現代畫作藝廊,靜靜的,其實我是好喜歡的。

遠景在他們的電影裡,是重要元素。一方面將一個地方故有的背景氣氛價值定位,另一方面要對照或投射出主人翁的心景。我也相信,人所看見的熟悉風景,為心情所左右。所以散步,主要能透過活動筋骨達到舒緩情緒作用,深刻的憂愁很難借此化開,怎麼走怎麼繞,都在自己的景色裡;在想,中國古代文人忘情山水,終歸是一個(自欺)理想,帶著抑鬱逃避的,料想只有極少數能在山水間真正忘我跳脫。

星期三, 7月 25, 2007

失而復得的照片

05年六月在北德旅程一站Schwerin,有個畫面擱淺在記憶裡。北方的城鎮空間開闊明亮,使人心情也不由地舒坦;青年旅館藏在半山腰上的森林裡,距離車站很遠。然而如果選擇步行半個鐘頭走去,沿路多的是有著大庭園的豪宅別墅,各式庭園的品味與精緻在初夏的陽光裡貴氣演出,賞心悅目。走在這樣一條路上,拍攝到一個女人的背影,完全脫開德國典型素淨實用根本乏味的模型:衣是潔淨的白,掛著藍色網織大披肩,一手提著藤籃,另一手拎束剛剪下帶葉的紫花束,著寬鬆的褲子大方悠閒地前邁。
真好看。
這兩天這種花(Syringa vulgaris)陸續地開了,稍稍沖淡初春黃花綠葉過度強烈的對比。
因此想起這一背影和色彩。
因而又再一次發現已經失去那次旅行和那陣子所有作品的紀錄。
好像故意忘記似的,每次都讓我焦慮地到處翻找一遍。

很奇怪耶,有時候明明可以不帶相機地出門。
但那一次,和那個作業...真奇怪,愈是想起它們的美好,愈叫我心碎,回憶究竟是作什麼用的呢?

=
06年六月寫的一篇,那時中文還亂七八糟(哇,如今更加深刻體會各位的諸多包容!!),稍微整理了一下。那次以漢堡為主目的的旅行照片"理論上"是已經找到了。稍後補上。是不是留在回憶裡的更美呢?遲些看看照片再說吧。

星期四, 7月 19, 2007

時間是在去年夏天

以前的小孩
忘了要長大

以前的聽見
一個作家在廣播中說,有些太過輕巧但或許有道理: 對未來的未知,是我們最大的自由。

以前的房間
裡同我的一樣有地毯,經常蹲、坐、趴在地上...工作或僅僅是停留,充份利用了房間裡的每一寸表皮,從桌上攀上了牆、漫入地上、滾向角落又沿著牆邊到達書架腳邊、沿其側面爬回桌上、椅上軟軟地掛著外套滲出白天、許多書報疊上帳單信件又覆上一塊(碎花)布,就這麼深深地在某處藏匿了黑夜、你看不到的,只是感覺。
很粗糙地,我感覺,女生似乎多半延展於大地上生息的,而男生則較偏向直立、更多垂直向度的活動。
開天闢地的是磐古,而坐在地上捏土娃、吹氣予以生命的是女媧。倒過來沒辦法想像。

以前的心碎
不一定得形容傷心;剝開揉碎,看看裡頭還有什麼,除了淌了一桌子的眼淚。

以前的最後一天行程
荒腔走板。巴士、地鐵、火車,時間總是在不確定感帶來的焦慮或趕路或漫漫等待中過去了。

終於在等最後一程火車時,能填一下肚子。

拿著我的微波bromborak,在月台盡頭找到椅子坐下。沒多久,看來是媽媽帶著二個小孩和阿公,每人手上抓了個漢堡,表情和那漢堡麵包一樣的鬆軟鮮亮,也在我旁邊坐了下來。雖然不是現做的bromborak,可是鹹鹹熱熱像蘿蔔糕和薯餅的綜合體還是令我非常地滿意。正當我們一行人專注飽食之際,一隻蜜蜂卻試圖打亂這團柔軟溫暖的空氣,婦人揮手、小孩呼叫轉圈;不堪其擾,我也站起身來想暫離這個凌亂場面。一轉身、背後卻響起一陣怒吼,我回頭一看,那阿公正在撿拾地上的幾片錯愕的黃瓜和洋蔥圈(肉也掉嗎?忘了,但情況很是嚴重的樣子) 老人目光憤恨地抱怨不停,斥責就站在我身邊、不知所措的孩子,沒人敢吭一聲,連我也乖乖坐回椅子上,繼續咬我的bromborak,老人還是不止地罵。

咬著咬著,忽見老人帶著肅殺之氣站起,順著他的眼神一看,有隻蜜蜂在地上匍匐移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惹事的那隻,心頭一驚,看見老人的腳幾乎是過份積極地撲前,我只能儘可能快速地轉頭。

這些是再簡單不過的人。

在所謂隨文明演變過程中,發展出許多違反自然法則乃至於破壞環境生態與其他生物的生存權力的機制,已長久以來為所謂有良心自覺、正義之人所攻訐。我不禁想,這是否又是種如宗教理念般、理想性的說詞? 在人類的本性當中,是否便藏有殺機與摧毀的衝動,而充滿能量、而由洪荒純真走到文明機巧、而持續地朝向趨向毀滅、醜惡的黑洞靠近。我因此倒是相信,在這不可逆轉的流變當中,許多幽微或偉大的善念與執著認真的藝術表現,能改變時間的度量和形狀、使剎那成為永恆,使我們不必然要時時惦記著,那終將到來的黑暗。

在封閉的火車長列中,窗外的山水是連續的,查覺到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是透過兩國的邊境警察陸續地檢查護照的程序。一前一後,由柔和變得硬重、由簡潔變得廢話一堆(我念景觀,干你何事!) 饒是如此,當車門打開瞬間,響亮乾淨的廣播聲充滿了四周透明的空氣裡,好像匡地一下,我就被這空氣吸收而變得浧亮透明,同時,我也再度變成獨立的個體,不再需要小心有人拿走屬於我的東西,也不須再求助於人或地圖指標。如同其他空氣分子一樣,自然而然地因為自己擁有的能量運行振動、不加思考。到家了。

以前
見到他的畫,
才知道,什麼是我最喜歡的事情或品質。我以為,好的作品之間是不須比較的;然而毫無爭議餘地,由我生命經歷與文化背景挾來的偏好,使它們成為眾美眾善的核心,我的世界開始有了秩序。在我與自己對話的畫裡頭,看見,自己的思緒經過了一番整頓、拋棄不少過去不知如何決斷取捨的念頭;連生活都比以前簡單、乾淨。

注視他的畫時,思緒股股流動而感覺寧靜,這是最好的事情。

就像盤古托開天地濁清,故事開始了就會永遠進行下去,再不會回到以前。


_棄

發信時幾乎有些顫抖,長期留守的地方,劃開一道傷痕,清爽的空氣股股湧入。之後我又能想起,初見異地的興奮,不可知未來的無窮魅力,彷彿打開能跨越時光寶盒,回到過去;然而,過去,是怎麼也回不去了。
我成了背棄幸福信仰的罪人,失去所有還負債,同時得忙著安慰大家,莫為一個無前途的孤獨女人憂心,這些時候,只還擁有新鮮的空氣。
然而終於我又能呼吸,我會好好的。好想要旅行。


這幾年我究竟學會了些什麼? 我以為我能懂得世俗的打算、接受長輩朋友的忠告,才一個禮拜的時間就把多年的光陰輕輕撕碎了。我驚訝於這事情的輕巧展開,更訝於我的思想,單薄如刃,揮動兩下,到處只見破壞刮痕、都不再適用漂亮可愛的形容。解釋都要省下來。

星期二, 7月 17, 2007

炎夏

不是故意
在你使用電腦時
躺在床上

可是輕輕地撫過頭額的
手心
比空氣還熱
好舒服

不是故意
放鬆

只是不願再心跳加速
改變現在、欺騙未來

星期六, 7月 14, 2007

昨晚沒睡好。
卻很早就醒來。天氣放晴了,展開多日不見的蔚藍天幕。
我只還想念著,夜裡靜靜下的雨。

星期五, 7月 13, 2007

問自由

原本這是不用問的事。國家憲法書明要保障人民的自由。
但這既在我心裡形成述說的願望,便由於它在現實的衝突。
即便在最自由開放的國家,也存在因不自由而感到不幸福的人: 因為自然地理條件的限制,比方說是一個島;因為經濟的限制,比方說你買不起脫離地球表面的機票;因為文化的限制,比方說家庭宗族依託觀念;更常因為自由,比方說成為愛情囚犯、因為錢賺太多,也可能成為幸福與傳媒的奴隸。
我們相遇在一個堪稱太平盛世的年代,許多時間只是百無聊賴地,敲敲鍵盤、下載遊戲分享影音交換思想,很難很難還仿照那革命的年代,背脊打直,激昂高論自由,否則,必然是腦袋壞掉了。但有時我會莫名地感到不高興,聽見有人非得要告訴我絕對正確的觀點、絕對要追求的絕對幸福、甚至絕對不應該錯過的真的最好吃食物...。

如果你剛還像個孩子,開懷地笑了,必然不會對自由發生懷疑。父親專注於工作養家,夜裡見孩子熟睡的臉龐,一個家穩固安定,無心思懷疑自由。母親在廚房裡忙進忙出,直到孩子吃得滿臉油光飽足,心滿了,也沒有懷疑。
這麼容易,那我還抱怨什麼?
先說吧,什麼是我心目中的自由。
自由,是獨立。當生活中有可依賴的原因,便也可以運用,一抽離,卻不因而失去平衡。
自由,是自己決定目標與靠近目標的方法,這著實與成功或幸福無關,只和自己有關;有時候不清楚自己,那便也不清楚會往哪裡去,卻也沒關係。

其實,光是清醒獨立就很困難。經常是寧可放棄自由的,是不是呢?
乍看之下這時代的選擇繁多,可是下決定需要的自由精神和勇氣,很難具備。我也不知道這東西能不能找爸媽索討,一如遺傳;有些脆弱在家庭生活中已經根深蒂固地養成。看再多的美國電影也扭轉不了生命情節!

我開始相信,生命,如同藝術,是一個謎*。謎的存在早於宗教、早於幸福、早於語言,也就是早於人類的存在。自由意志是對這個謎的呼應,兩者之間,保持開放,能納萬物。

一個政府要使人民感覺獲得幸福比感覺自由容易得多。或許作為一個領導人,根本不喜歡人民過問自由,否則就沒有人追隨他那文宣助理挖空心舉出的響亮口號。

抽煙,隨感覺,卻不依賴情緒,不因為累不因為悲傷。有時候願意在難受時抽、有時候願意在高興時抽。總是有時候。不被控制,正處於享受的時期。其實我知道,那多半只是一種不經意的說話方式,無心實行思想暴權,甚至更多的是分享的善意成份;我便也收拾不經意興起的怒火。


*"...Kunst ist ja nicht zum Verstehen da, Kunst ist auch nicht fuers Wissen da...Kunst ist etwas, das muss wie eine Wolke auf die Menschen kommen und ein Bild von letztendlich einer tiefen Fragen in den Menschen wach halten. Kunst ist also insofern ein Raetsel...Ein Raetsel will geloest werden, aber nicht sofort. irgendwann,aber nicht im Sinne von: Das ist die "Strassenbahnhaltestelle" von Joseph Beuys, die bedeutet dies und das, die war da und da, die bezieht sich Moritz von Nassau usw. Dann werden die Leute vollgestopft mit Bedeutungen, und dann sehen sie die Sachen nicht mehr." _Joseph Beuys

星期二, 7月 10, 2007

突然很想看漫畫。
這裡很缺乏這樣的東西,漫無目的的,充滿天真理想的
愉快與勇敢

不但開始吃水果
還開始嚐試自小最厭惡的青椒姊妹品: 甜椒
其實也許它們仍是一伙的,換個字只是為了安慰自己
好淡忘那揮之不去、寒冷可怕的氣味(僅管那艷麗活潑的色彩)
總之,我要逼迫自己吃一些營養的食物了
前陣子的疲倦好像是傷心+營養失調? 傷心那是沒辦法的了,身體要先顧,實在受不了自己沾染一身的病態氛圍。

令我反胃的幻想
這幾個月來感受到來自四方真實的擊破,原來可能出自於另一個心靈的信仰執著。
初時將我柔軟的感情和他人的理直氣壯相比較,突然以為這是自彈自唱的幻想曲,很傷心。
檢視過去一年的日記和一些手稿,開始燒燬一些虛妄迷茫,但也自覺,在細細的描述裡,多半還是盡了全力地誠實表述,那樣的心情,怎能冠以罪名?我好生氣。雖然我沒有具體生氣的對象。也許對象是那些來四方真實的佐證;這些人裡頭有多少人曾經,不設防,無心簡單地喜歡一個人呢?誰能理解我和他之間的事?誰有資格評鑑我呢?
雖然經過了一段荒謬至極、純以感受主導的生活,但這可能也是我的行事人格最為彰顯的時間(正因為尋常已經治不住我了),如今再拾理智,睜大眼睛看了看,真的錯也錯不到哪裡去呀!
此刻真的羨慕那些能罵一串髒話的人,我想罵都力不從心。啊~~~~~明明就不是我的錯!!!


我想,一個意願取用幻想講故事給別人聽的人,便不應該走進自己太深。不需要証明、不需要昭示。
不說了。